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药时代):Fiona Yu专栏 | 生物链上的江湖, 新基(Celgene)是猎人还是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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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猎物的修炼史
2011年12月,湖人队对公牛队的第一场比赛在斯坦普斯中心开战, 科比以一个漂亮的打板扣篮,再次为湖人队拿下了一场胜利,最终以102:89取得开门红。这个球馆的场内VIP席堪称篮球史上最贵,一个赛季的门票就高达11万美元。而且,这些座位并不是光有钱就能够坐得上去的,它们每一个都是非富即贵的标志。当电视转播的摄像镜头摇过这个区域,许多美国超级明星和超级富豪的脸一一闪现:好莱坞巨星小李子、迪斯尼前总裁的遗孀、中东的石油巨头、还有欧洲的皇室成员…都是名流贵匮。当镜头聚焦在第 4,110 区的 VIP 席上时,出现了一对中年华人夫妇的面孔。先生的头发已经花白,而太太的眼角也有了皱纹,但他们都有着一种内敛却又志得意满的神情。2011年6月,这对华人夫妇从“摩术师”约翰逊手中买下了4.5%的湖人队股份后,才刚刚晋升到了这个美国的新“阶层”。
黄馨祥与妻子米歇尔
他们是谁呢?大部分中国人对这两张面孔还相当陌生,这位男士名为黄馨祥(Patrick Soon-Shiong,曾有人译作陈颂雄),是世界最有钱的医生、全美国最有钱的华人、以及洛杉矶的首富。根据2019年福布斯提供的数据,他以66亿美元的身家,超越了投资传奇孙正义、传媒大享默多克和科技新贵马斯克的财富,位居美国富豪榜第81位。而27年前的1984年,他与一直紧紧依偎着他的爱妻一起到美国为梦想寻路时,连一个月400美元的房租都让他们捉襟见肘。
为了逃避二次世界大战的战乱,他的父亲从广东台山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南非,并以一间小小杂货铺维持一家的生计。黄馨祥生于1952年,他对财富的认识,是从几美分的盐、肥皂和报纸开始的。他明白自己唯一出人头地的方式只有靠读书,并将未来的方向锁定在医学上。可无论多么努力多么优秀,他也不可能在南非得到与白人同等的薪酬和机会。于是,他不得不像父亲从中国远走南非那样,再次从南非远走美国。1979年,黄馨祥先在加拿大学习了四年;1983年,他带着妻子辗转再从加拿大来到了美国,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的医学院接受外科手术医生的训练。1991年,他成为了UCLA的讲师。从此,他才拥有了一块实现梦想的沃土。
就在一切刚刚稳定下来之后,黄馨祥接触到一种能够将紫杉醇的疗效大大提高、而副作用大大降低的新技术,称为”白蛋白结合型紫杉醇”。1992年,他成立了一家名为Abraxis的公司,开始全力开发这项技术。也许是因为紫杉醇在化疗中的运用太普遍了,这项“老药新用”的技术除了为他吸引来无数业内的嘲笑,却没有为他吸引到充足的资源。接下来的13年里,赌上了全部身家的黄馨祥一直在黑暗中摸索。任何一项重磅药物的问世往往都要耗费数以亿计的美元,一个没有大资本支持的第一代新移民搞药研,缺人缺钱是家常便饭,但黄馨祥唯一不缺的,是妻子不折不扣的支持。在研发最紧要的关头,他们夫妻甚至卖掉了千辛万苦在美国建设起来的家园。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黄馨祥的努力终于在2005年结出了丰硕的果实,白蛋白结合型紫杉醇新药 Abraxane获FDA批准,成功上市了。Abraxane能将载药量提高50%,还能够让紫杉醇更加有效率地进入癌细胞内部。在Abraxane诞生之前,紫杉醇的药物中需要加入聚氧乙烯蓖麻油作为溶媒,容易刺激患者体内的组胺,造成 2-4%的患者产生严重的过敏反应,因此使用紫杉醇的患者必须事先用类固醇和抗组胺药作预处理。而Abraxane利用人源性白蛋白作为载体,就避免了化学溶媒的一系列副作用和不必要的辅助治疗。2005年,FDA批准Abraxane可用于治疗乳腺癌,后来该药的适应症又拓展至非小细胞肺癌和胰腺癌。基于其明显的临床优势,Abraxane每年的销售额都在增加,2015 年就进入了 10 亿美元的重磅药门槛,而预估的年销售锋值还会突破 15 亿美元。
生物制药是一个资本与技术高度密集性的行业,只拥有一款单药的公司往往难以成势,深谙此道的黄馨祥作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2010年,他以29亿美元将Abraxis公司80%的股份卖给了新基(Celgene)公司。连同其它一个创业项目的收益,黄馨祥妥妥地实现了自己的美国梦,一跃成为全球医生的首富和全美华人的首富。
一个猎手的成长史
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之后,Abraxis公司拿着巨额的酬金满意地退场了。如果简单地将卖方定义成猎物、买方定义成猎手,这场交易中的猎手新基公司有着与猎物Abraxis公司神似的发家史。但两家公司的基因不同,后来的命运也不一样。
1986年,美国化工巨头塞拉尼斯公司(Celanese Corporation)兼并了赫斯特公司(Hoechst)后,就将生物制药原料药的业务剥离,重组了一个独立的企业,这就是新基公司。与黄馨祥单打独斗不一样,它的创始团队相当豪华,担任CEO的费尔‧南德斯(Louis Fernandez)刚刚从孟山都公司董事长的职位上退下来。此外,董事会的成员还有IBM、默沙东以及大通曼哈顿银行的一群前任CEO。可惜,豪华的团队并不能够保证同样豪华的业绩。新基最初专注于处理医药化工生产领域内的废气和有害物质,于1987年在纽交所挂牌上市,可它在1988年的销售额才不过200 万美元,还不够支付豪华董事会成员的车马费。
1992 年,一件扭转新基命运的事情发生了,同样是“老药新用”的一项研发。当时,洛克菲勒大学的免疫学家吉娜‧凯普兰(Gilla Kaplan)正在对一款老药沙利度胺(Thalidomide)的新适应症进行擦索。在一次会面中,他向新基的联合创始人和时任COO的索尔‧巴尔(Sol Barer)阐述了自己的科学理论,希望能邀请新基来主导产业化过程。沙利度胺可谓是人类制药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药物,它曾经造成了数万家庭的噩梦。1957 年,沙利度胺作为治疗孕期呕吐的药物被40 多个国家批准上市,但是因为当时还不知道该药也有抗血管生成的作用,于是数万名为了止吐而服下该药的孕妇都产下鳍状肢体的“海豹胎”婴儿。30 多年以后,凯普兰却有足够的科学依据证明,正因为它能抗血管生成,对麻风病人皮肤溃烂所引起的疼痛有潜在疗效,而且可能具备治疗艾滋病和肿瘤的潜力。
免疫学家吉娜‧凯普兰和新基COO索尔‧巴尔
有毒物质生化处理的业务对于新基已经是末路穷途,它不得不改弦更张。基于凯普兰的名望和强而有力的科学理论,1992年新基收购了沙利度胺的全球独家开发权益,并与洛克菲勒大学签订了共同开发的协议。大家应该还记得,就在同一年黄馨祥也开始了Abraxane的研发。
从此以后,新基走上了所有生物科技创业公司的老路——年年巨额亏损。到了1997年,山穷水尽的新基到了只能再维持两周运转的境地了。
真是天佑新基,一位对沙利度胺新市场充满必胜信心的CEO约翰‧杰克逊(John Jackson)在1996 年时开始履职。千钧一发之际,他通过越战时期的海军陆战队战友筹集到了1800万美元的救命款,帮助公司度过了命中大劫。这口气喘得非常及时,1998年7月,FDA终于批准了沙利度胺用于麻风病治疗,并被授予了孤儿药的资格。然而,公司依然看不到光明,看到的只是接踵而来的三大困难。第一困难是,20世纪60年代时该药的受害者仍旧竭力反对让它重出天日;第二困难是,沙利度胺的化合物专利早已过期;第三困难是,麻风病在美国近乎绝迹,整个北美地区才只有4000左右的病例,且每年的新发病例不足100人,这个市场几乎小到可以被忽视。
在反对者的强大压力下,也为了避免再次出现悲剧,美国政府对沙利度胺的用药进行了滴水不漏的限制,该药必须在FDA、患者倡导团体和新基公司三方共同制定的管制措施下才能销售。对于许多小的创业公司而言,这样的管制瞬间就能把自己微弱的命脉掐死,但新基的CEO杰克逊却是一位商业奇才,这些对他“都不是事儿”。对他而言,没有了化合物专利的保护,正好可以利用严格的管制流程将其它仿制药挡在市场之外。具体做法就是,新基对其管理方案(REMS)和潜在临床用法申请了一系列的专利,其它公司就不可能再挤得进来。另外,对于麻风病患者太少的问题,新基就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鼓励肿瘤科医师在适应症外(off-label)使用沙利度胺。因为肿瘤是危及生命的疾病,适应症外用药是当年大家默许的事情,新基就抓住了这一机会,收集各种临床证据在各大学术会议上宣传沙利度胺对肿瘤治疗的有效性。看到市场一点点起来之后,新基就不断地利用孤儿药的优势让沙利度胺一次次提价,于是,它的销售额年年看涨:1998 年330万美元,1999年2410万美元,2003年2.2亿美元,2008年达到销售峰值5.1亿美元。而在2003年,这款枯木逢春的老药帮助新基首次实现了盈利,净利润为近1400万美元。
新基早期的CEO约翰.杰克逊
对于有着坚韧毅力的商业天才而言,危机往往就是转机。杰克逊领导下的新基团队有勇有谋,让曾经制造了数万名无辜畸形婴儿的沙利度胺竟然在他们手中成为了抗癌神药。自此,新基在制药企业的众林中立住了脚跟。
新基后来又从沙利度胺的类似物中找到了Revlimid(来那度胺),它有更好的疗效和更低的副作用,但同样需要特别的安全性销售管制。该药于2005年获批上市以后,新基将沙利度胺的策略照搬在它的身上,也对其安全管理方案(REMS)和潜在临床用法申请了一系列的专利。在具体的销售中,新基授权McKesson作为其RevAssist项目的独家代理来发售Revlimid。于是,新基再一次将竞争者有力地拦截在外。基于明显的疗效和有力的销售,Revlimid成为了历史上最畅销的小分子药物。2018年,它的单药销售额达到了97亿美元,仅次于药王修美乐。同年,新基的总销售额为153亿美元,Revlimid占到了64%的比例,相当惊人。
除了商业上的卓越表现,沙利度胺和Revlimid还贡献了一个价值重大的生物研究新方向。在2010年,新基研究人员发现它们的靶点可能是Cereblon(CRBN),一个跟蛋白降解有关的E3连接酶。利用这个作用机制,就可以用小分子选择性地把致病的蛋白降解掉。近来,小分子蛋白降解剂PROTAC类技术已经成为了一个新的研究热点, 希望这些新用的“老药”也能因这创新基理而带来其他新的突破,造福病人。
新基认为Revlimid的最新作用机制
围猎四方
基因不同,孩子长大以后的志向与发展也完全不一样。站稳了脚跟的新基并不像黄馨祥的Abraxis那样把自己卖掉,而是开始进行大幅的资本运作,通过巨量的融资和并购迅速做大做强。在制药企业的生物链中,新基就像一头少壮狮子那样,开始不断地吞食猎物。
2000年,新基以2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Signal Pharma,这是一家专注癌症和免疫疾病药物开发的公司。尽管当年新基的销售额只有6200万美元,净亏损达2200万美元,但是新基通过股票交易的方式实现了小鱼吃大鱼。收购Signal之后,新基的总资产从4700万美元猛增到3.7亿美元。2002年,它又以450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了一家从事脐带血开发的公司Anthrogenesis。2005年,为解决原料的问题,它收购了原料生产厂Siegfried。2008年,为了拥有年销售额8亿美元的Vidaza,它以29亿美元收购了Pharmion公司,成为了血液肿瘤方面的领跑者。2009 年,为了继续加强自己的血液肿瘤的管线,新基以6.4亿美元将Gloucester收入囊中,获得了其旗舰药品Istodax。
2010年,新基的年销售额达到36.3亿美元,总资产首次超过了100亿美元,血液肿瘤的管线已经不够支持其发展。于是,新基便以29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Abraxis,获得了Abraxane,从而将管线扩充到了实体瘤领域。2014年,新基和OncoMed签订了干细胞治疗癌症的开发协议,该协议涵盖了Demcizumab和OncoMed药品管线中的其它五种生物制剂。在2014年后期,新基又和Sutro达成了一项含期权的战略合作协议,以研发多特异性抗体和抗体药物结合物(ADCs)。
2015年6月,Lycera公司将价值高达1.1亿美元的RORg激动剂的管线组合授权给了新基,并继续让新基开发其治疗炎症性肠病的临床一期药物LYC-30937。该协议也让新基获得了未来收购Lycera的选择权。同年7月,为了获得治疗多发性硬化症重磅大药Ozanimod,新基以72 亿美元收购了Receptos公司。2016年,新基又以10亿美元开启了与Agios制药公司的合作关系,共同开发代谢性免疫肿瘤疗法。
2017 年,新基与百济神州(BeiGene)达成战略合作。该次合作在中国相当引人瞩目,因为百济神州创造了中国药企单品种权益转让的新纪录,以 13.9 亿美元(约合 95 亿元人民币)将其PD-1单抗BGB-A317亚洲地区(除日本)以外的实体瘤开发权益转让给了新基。作为回报,新基将Abraxane、Revlimid和Vidaza等抗肿瘤产品的中国权益甚至它在国内的运营团队全数转让给了百济神州。这次战略合作让刚刚成立了才 7 年的百济神州顺势腾飞,一夜间突然拥有了成熟的肿瘤产品和销售团队。因为这项合作,百济神州的股价两度单日大涨超过 20%,总市值达到30亿美元,为上市之初的 4倍之多。
新基与百济神州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庆祝仪式
2018年,新基又分别以70亿美元和90亿美元的价格吃掉 Impact和Juno,获得了JAK抑制剂管线和CAR-T管线,其中Fedratinib和JCAR017都是具有重磅潜力的药物。在生物制药领域,新基堪称最为勤奋的一位猎人。它从没有利润的时候就懂得利用股票杠杆以小吃大,单是过去七年,新基涉及的交易就达100多项。从2000年到2018年,新基一共投入了332亿美元用于企业并购,公司规模于是得以迅速地扩张,市值达到了708亿美元。为了方便大家查阅,下表中总结了新基近年来比较重要的一些并购项目:
逐鹿市场
单纯从销售额上来看,新基的运营是非常健康的,近五年而言,每一年它都较上一年有16%至22%的明显提升。
单单在2018年,新基就取得了153亿美元的销售业绩,主要得益于下列四款药物的优秀市场表现:1)基于病患治疗时间的普遍延长和市场份额的增加,Revlimid的销售额同比增长18%,达到96.9亿美元;2)基于病患治疗时间的普遍延长和市场份额的增加,Pomalyst/Imnovid 的销售额同比增长26%,达到20.4亿美元;3)由于美国需求的增长,以及开辟了日本等国家的新市场,Otezla的销售额同比增长26%,达到16.1亿美元;4)由于需求的增长,Abraxane的销售额同比增长7%,达到10.6亿美元。另外,根据新基的市场预测,这四款药在2019年将持续达到10%以上的增长 (如下图):
药品管线
新基目前的药物研发主要集中在肿瘤、炎症及免疫疾病领域,并开始涉足神经系统疾病。新基还与多家生物制药公司在一些颇具潜力的领域上开始合作,开发治疗癌症和炎症疾病领域的抗体、基因疗法以及免疫疗法。下表描绘了新基目前主要的管线药物:
在从多未来的管线药物中,新基把重点放在近期较有机会上市的以下 5 个产品上:
1: Ozanimod(RPC-1063)
Ozanimod是新基期望很高的后期管线药物,在2015年以72亿美元收购Receptos时获得。作为治疗复发性多发性硬化症(MS)的药物,它是一种口服的S1P1/S1P5受体调控剂,通过与S1P1受体结合,它可防止特定被激活的淋巴细胞迁移到炎症病灶,从而减低炎症反应。而与S1P5结合可帮助增强髓鞘再生,防止神经损伤。在已结束的三期临床上,Ozanimod的疗效优于目前MS的标准疗法。在2017年5月第2个关键性III期临床RADIANCE的积极数据出炉后,新基在2017年底提交了Ozanimod的新药申请(NDA)。但马失前蹄,在2018年2月时,新基却收到了FDA的拒绝受理通知书(Refuse to File),而FDA的拒绝理由竟然是,申请书中该药的非临床和临床药理学部分数据不足。2018年10月,新基公布了来自另一个三期临床SUNBEAM 以及RADIANCE Part B的积极数据,并于2019年3月再次向FDA提交NDA申请,新基期望Ozanimod能于2020年初获批。另外,Ozanimod用于溃疡性结肠炎和克罗恩病的三期临床正在进行中, 数据或可在2019年底时呈现。新基预期Ozanimod会成为数十亿美元的重磅大药。
2: Fedratinib (Inrebic)
Fedratinib是新基通过收购Impact公司获得的骨髓纤维化的JAK2抑制剂。该药物的适应症除了骨髓纤维化之外,还可以拓展到AML和结直肠癌。2019年8月, FDA批准该药用于治疗高危骨髓纤维化的患者,该药因而有望成为诺华Jakafi的新竞争对手。不过,由于该药可能引发严重和致命的脑病变(encephalopathy),需要医生主动监测,于是FDA的批准是带有黑盒警告 (Black Box Warning) 的,这势必将会影响该药的销量。
3: Luspatercept (Reblozyl)
Luspatercept是新基和Acceleron公司联合开发的一种刺激血红细胞成熟的药物。它是一种新型融合蛋白,可阻断TGFβ家族的天然红细胞生成抑制剂,因而提高血红细胞的生成,从而治疗多种原因造成的贫血。该药的最新临床结果非常出色,在治疗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MSD)导致的贫血和β地中海贫血症患者的两项Ⅲ期临床试验中,它都达到了试验的主要终点。新基在2019年4月向FDA递交新药申请,并预期在2020年4月时首先获得MSD导致的贫血的批准上市。
4: JCAR017(Liso-cel)
新基的JCAR017是Juno研发的靶向CD19的CAR-T疗法。2018年底公布的最新数据表明,在治疗复发/难治性慢性淋巴性白血病(CLL)患者的Ⅰ/Ⅱ期临床试验中,JCAR017获得了高达81%的ORR和43%的CR。在2019年底时,该药在治疗淋巴瘤和白血病的Ⅱ/Ⅲ期临床数据亦将会公布,这将决定它能否有望继Kymriah和Yescarta后,成为第三款获得FDA批准的CAR-T疗法。另外, JCAR017亦已获FDA颁发的弥漫性大B细胞淋巴瘤的突破性疗法认定。
5: bb2121 (Ide-cel)
bb2121是新基与Bluebird合作开发的BCMA新一代CAR-T疗法, 并在CAR中插入了4-1BB共刺激蛋白域,与上一代CAR-T疗法相比,提高了CAR-T细胞在人体中的持久性。2019年5月,新基公布了该疗法在CRB-401临床试验上的最新中期数据,在33名使用bb2121的患者中,该治疗可带来85%的ORR,45%的患者实现CR,另有27%的患者实现VGPR。16名对bb2121有反应的患者对评估最小残留疾病(MRD)在一个或多个时间点都检测到为MRD阴性。患者中PFS中位数为11.8个月,反应期的中位持续长度为10.9个月。细胞因子风暴为76%,神经毒性则为42%,但所有毒副反应均为可逆转的。在经历细胞因子风暴的患者中,CAR-T细胞扩张率也较高,在注射后6个月,57%的患者血液中仍可检测到CAR-T细胞。2017年11月,bb2121被FDA授予突破性治疗指定。新基预计2020年下半年FDA可能批准bb2121上市。
新基的CAR-T管线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新基大开大合的成长经历,似乎意味着它是一个蓄势待发的生物科技新贵。然而,2019年1月却传来了一则惊人的新闻,施贵宝(BMS)将以740亿美元收购新基,如果连同清偿负债,交易金额将高达950亿美元。这场历史上最大的医药企业并购案,约在2019年底或2020年初时完成,施贵宝从此可获得新基在肿瘤、免疫、炎症领域的多个重磅管线资产。另外,因为新基的Otezla和施贵宝的Orencia都是治疗银屑病的,为了避免违反美国的反庞断法,新基在今年8月时宣布将Otezla以134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了安进公司。
施贵宝并购新基后的管线预测
消息一经公布后,新基的股票价格单日就应声上扬13.8%。在竞争异常激烈的生物医药行业,一直以猎人出现的新基公司,最终自己也成为了其他公司的猎物。或者,这就应对了中国成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义吧。如果新基还有潜力循着原来的扩张路线往前推进,为什么要将自己卖掉呢?下面这张新基的股票走势图说明了,从2017年9月份开始,投资者们早已洞察到了新基的疲态。
新基的股票在2017年9月25日后开始从145.92美元的高峰持续下跌,并在2018年12月17日达到最低点60.92美元,腰斩了近60%的股价。在新基鲜花团锦簇的表面现象背后,究竟是什么样的具体原因导致了这种“败相”呢?施贵宝在今年初的出现,究竟是拯救新基于危难的“白武士”,还只是一个趁低吸纳的掠夺者,大鱼吃小鱼般把新基吞入肚内呢?
2017年9月股票大跌的导火线,是治疗炎症性肠炎GED-0301(Mongersen)的两个三期临床的失败。GED-03是一种口服的antisense寡核苷酸(oligonucleotide),可以降低Smad7蛋白,从而影响TGF-β信号传导。为了从这个爱尔兰的生物科技公司Nogra Pharma获得这个药物,新基在2014年时支付了7.1亿美元的现金,并曾奢望它能达到每年5亿美元的销售额。
三期临床的失败意味着投资的巨大损失,不过,这还不至于让一家数百亿美元级别的大公司损伤元气。不幸的是,新基开始一路水背,不断传出一系列坏消息,跌落的股价很难再爬起来了。首先,Otezla在2016年实现了10亿的年销售额,虽然卖的还不错,却只有华尔街预测销量的一半,让投资者大失所望。其次,为了获得Ozanimod这款药物,2015年时新基就以72亿美元收购了Receptos公司。可深具讽刺意味的是,新基在2018年2月为Ozanimod申请NDA时,却因为部分临床前数据的缺失而被FDA拒绝审核。作为一家法规经验丰富、并经历过多个新药获批的堂堂大药企,这种表现堪称荒唐。再者,新基花了90亿美元买来的Juno和它CAR-T除了继续烧钱外,其未来可以贡献的销售额却一直被投资者所质疑。
当然,导致股价下跌的核心原因,还在于新基最重要的药物都将在2022年后迎来专利断崖期。尽管公司继续加大内在的研发,并在市场上激进而活跃地捕猎,依然没有获得任何能扭转乾坤的新方向。
占到了新基64%销售额的Revlimid,虽然被18项专利所保护,但其主要专利 (Composition of Matter) 将于2019年10月到期,其REMS专利的保护计划亦将于2020年10月到期。事实上,除了两种多晶体的专利将可分别地延续到2024和2027年外,大多数的主要专利都将于2022年左右到期。
自2010年起,新基与多家仿制药公司包括Natco、Arrow和 Watson(统称为 “Natco 等”)进行了多项法律诉讼。2015年时,新基与“Natco 等”达成和解,同意从2022年3月开始,让他们销售一定少数量的仿制Revlimid。但仿制药的数量其后将逐年增加,到2026年1月将完全不受限制。2019年3月,新基又与另一家仿制药公司Alvogen达成了类似的协议。除了这两家,Dr Reddy、Cipla、Zydus、Lotus等多家仿制药公司也想分一杯羹,而在部分欧洲及其他小市场,Revlimid的仿制药将会更快上市。总而言之,2022年初开始,Revlimid这头现金牛势必越来越瘦,很快不复雄风。
Revlimid的各项专利时程与和解协议
不幸的是,新基余下的几款大药也好不到哪里,都将在差不多的时间段相继失去专利权,例如Pomalyst(2023年 EU, 2024年 US)和Abraxane(2022年 EU, 2026年 US)等。未来数年,新基眼前的这些摇钱树似乎都将枯萎和凋零。
这样一个又一个颓败的表相背后,是一个无力的领导团队,早已经失去了前期CEO杰克逊那样的智慧和胆魄。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只怕猪一般的队友,打跨一家企业的从来不是竞争对手,而是公司自己。新基公司的领导团队,无论是对外兼并公司,还是对内拓展药品管线,他们都相当乏力,甚至向FDA递交一份重磅药品的NDA都错误百出。在法庭上,他们与多家仿制药公司左右纠缠,头疼不己。无心恋战的整个管理层,以及对他们已经失去了信心的华尔街的投资者,都巴不得赶快将公司脱手,以求一了百了。这时候,施贵宝出现了,而生物制药的森林中曾经像少壮狮子一样捕猎的新基却失去了雄风,马上就束手就擒。新基的管理层和股东们,似乎视自己的公司好像烫手的山芋,巴不得赶快脱手以求套现。所以,他们以相对比股市公开价格多一点点的溢价,就将公司匆匆卖掉了。
结语
读者诸君,在你看来,新基近年来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是内部研发不力,或是BD未有把尽调做好,买来了一堆次货管线;又或是把太多的鸡蛋放在Revlimid这个篮子上,而引来专利悬崖的巨大恐慌呢?如果你是新基的CEO,你会有何对策?如果你是新基的一个策略顾问,你觉得施贵宝的收购是一项合理交易吗?除了被收购,你会对新基的高层作出什么建议以渡难关呢?
记得我自己当年在波士顿求学的时候,曾听过MIT的教授讲过的一个商业寓言故事。在非洲大草原上,当太阳出现第一缕光线的时候,羚羊群和狮子都将开始狂奔起来。如果羚羊跑得不够快,它们将成为狮子的猎物;相反地,如果狮子跑得不够快,它就捕不到食物而将被饿死。羚羊群和狮子每天都在竞争,如果一方不超过另一方,它们就会成为对方的牺牲品,而竞争的结果都是残酷的死亡。同样,在商业世界里,你的公司能否超越竞争对手将决定你最终会成为猎人,还是成为猎物。
当然,卖与买在生物制药的江湖上也不是绝对输赢的标志,任何一家企业,在不同时期结合不同的境遇,必然会有不同的愿景和目标。只要价格合理,卖与买都是求仁得仁的好缘份。当年黄馨祥将Abraxis卖给新基时,更多是基于对自己优势与劣势的了解。他套现出场,更能有利于其后几个创业项目的发展。但对于新基而言,这两年所遇到的挫折也并不一定是要卖掉自己的必然原因。如果董事会坚持继续做下去,而CEO也愿意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这些挫折和它初创时的大风大浪一样也“不是事儿”,始终会有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一天。但他们既然无心恋战,将自己的总舵交给到更有资源和更有动力的公司来把握,对于整个行业来说,可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目前所在的公司有遇到专利悬崖的问题吗?你们的企业策略是什么?是靠内部求实创新,以自身的研发去寻求突破;还是靠外部积极拓展,以深耕BD来买买买?你有在这方面的经验可以与我们分享吗?真心乐意听取你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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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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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ttps://en.wikipedia.org/wiki/Patrick_Soon-Shiong
3. https://news.bms.com/press-release/corporatefinancial-news/bristol-myerssquibb-acquire-celgene-create-premier-innovative
4. https://www.celgene.com/
5. https://www.fool.com/investing/2017/11/03/why-celgene-crashed-30-in-octoberand-what-now.aspx
6. https://www.ipwatchdog.com/2017/11/21/celgenes-new-revlimid-lawsuits-showsshifting-tactics/id=90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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