疟疾和疟原虫不是抗癌神药！更不是药神！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药时代）：疟疾和疟原虫不是抗癌神药！更不是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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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经常能看到《大年三十好消息！中国科学家用疟疾治愈病危晚期癌症！》这篇10万+刷屏文章，看得我心惊肉跳。中国新药研发这两年确实进展很快，但是如果像这篇文章这样搞，不是在贴金，是在抹黑丑化啊。我之前接触过十几年疟疾和抗疟药，这四五年转型肿瘤新药相关工作，不敢提有多少研究，但是确实看的很多了。现在提一些自己的想法，供大家兼听则明。

“科学家发现竟然疟疾发病率高的地区癌症的死亡率出奇的少？” 

癌症重要的产生原因是日积月累的基因突变和年老后修复功能减退的失衡，年龄越大，患癌几率就越高。这是已经达成共识的。但是癌症的诊疗水平，确是受多种因素影响的。新药（疗法）、治疗诊断设备的研发进展、地区、人种、收入、饮食生活习惯、就诊阶段，等等，非常复杂。只是简单看疟疾发病率和癌症死亡率的相关性，我觉得跨度还是太大了。而且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疟疾的分布是极不平均的，主要在黑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南非以北）和赤道附近的热带地区。欧洲，北美就不说了，就算是非洲国家里经济比较发达的国家和地区，例如南非，北非很多国家或是肯尼亚的内罗毕、蒙巴萨南岸Diani、马赛马拉旅游区等，疟疾都不多了。有也多是输入型的。疟疾的特点是发病快（潜伏期多为3天到一两周），急，重（脑疟说完就完）。即便到现在，也是黑非洲排名前三的致死疾病。但是这个病在中国发现了效果和安全性都好的青蒿素之后，只要及时诊断，配合青蒿素衍生物复方药物治疗，一个星期也就没事了。及时看，吃对药，就是感冒。

我实在想不出，疟疾（一过性疾病）和癌症（长期慢性病）的发病和致死率如何关联起来。如果非要抬扛，癌症病人由于年龄和接受手术放化疗，免疫能力普遍低下，再得了疟疾，估计只会进展的更快。非洲当地人如果长期生活在疟疾高发区（通常是卫生经济条件比较差的地区），从小被疟大的，一部分人身体内有低水平的疟原虫，但要是想做个真实世界回顾性分析，看看这部分人得了癌症，是不是比不得疟疾（体内没有疟原虫）的癌症病人活的时间长，太难了吧。。。这还没说世界平均寿命超过60岁，非洲可能也就40出头。

分析一下文章提到的疟原虫能治疗癌症的三个主要作用机制

（a）激活机体免疫：疟疾最常见的症状就是发烧，高烧，反复的发高烧。平头老百姓都知道这就是人体的免疫力在起作用。说免疫功能被调动激活没毛病，但是能激活到什么程度，是否能强到持续杀伤肿瘤细胞，是需要大量实验和数据来说话的。总不能说让癌症患者冲个冷水澡，发发烧，就能治疗癌症吧。实体肿瘤的免疫抑制和微环境是很复杂的，哪有那么多特异性的T细胞让疟原虫去激活？直接杀伤的融瘤病毒现在都要和解除免疫抑制的PD-1/PD-L1联用了。单靠疟原虫就能攻克多种实体肿瘤？我只能善意的理解，愿望是好的。。。

（b）抗血管生成：抗癌药有这么一类。Avastin、阿帕替尼、安罗替尼等VEGF（R）很多药物都是这个作用机制。这类药物的研究开发方法很成熟了。搞过疟疾和抗疟药的应该都知道，疟疾会导致脾肿大和贫血（侵袭破坏红细胞）。但是疟原虫能直接破坏血管，而且选择性的破坏肿瘤组织血管，这个说法就没怎么听说过了。。。而且，就算真是能抗血管生成，就必然会有出血相关的副作用。完全不提，说没什么副作用，是几个意思？

（c）免疫负向调节细胞耗竭，诱导CD4、CD8 T细胞：文中所提的第三种作用机制：“疟原虫有一种非常神奇的蛋白，可以引导出T细胞，以后可能不用感染疟原虫直接打蛋白就有同样的效果。” 这个大白话说的太白了，真亲民！！！好像有点道理，但是又像是卖大力丸的桥段。

临床前研究

小鼠肿瘤模型几周就做好了，异质性，大小，免疫环境和条件和人体大相径庭。进入临床阶段的肿瘤新药最后能获批的不到10% 。那些失败的，哪个在临床前阶段的细胞和动物模型上效果不是杠杠的？哪位pro说过：“没有治不好的肿瘤动物模型。”

人体临床数据就更离谱了

（a）10个病人，4个40多岁，最大65岁。年轻癌症病人的身体状态更好，整体预后更好，病人选择本来就偏松；

（b）这还没说之前这些病人用过哪些治疗，入组时的情况如何？接受疟原虫治疗的同时，除了青蒿素控制疟原虫水平，有没有用其他抗癌药物？怎么过的伦理？

（c）10个病人5个疾病进展（PD）, 3个疾病稳定SD，如果真的是终末期病人，还算差强人意。（还有一个需要了解的自杀）

（d）另外，两个作者认为临床治疗效果好，接受治疗一年没有复发，“可能已经被治愈”的说法，就太太不专业了，一点癌症治疗的常识都没有。确认的完全缓解（CR）持续超过5年，也只能叫癌症临床治愈。文章里一会一年无复发，可能已经被治愈，一会痊愈，把本来可能有的治疗效果，也变成了笑话。如果是相对PD，SD，按照RECIST标准（Response Evaluation Criteria In Solid Tumors），想表述完全缓解，就应该是CR (Complete response)。“无肿瘤生存，原发肿瘤代谢活性消失” 这样的说法，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e）文章里提到了一两个治疗效果好的病例。本来无可厚非，但是专业项目介绍里一般都会在介绍整体临床试验方案和结果的同时强调某一两个病例的效果。这个文章直接就含混着说了10个病人的治疗情况（没有规范的临床试验说明）。整体文风，感觉更像是保健品的文案，误导性非常强。

国外也有类似的相关报告

Dr. Anna Halama and Dr. Karsten Suhre. Credit: Weill Cornell Medical College

“Malaria drug could make cancer treatments more effective” 直译过来就是：疟疾药物可以使癌症治疗更有效。这和疟疾本身能治疗癌症，怎么就搭上关系了呢？放在一起说，只能说作者思维本身就是混乱的。

综上所述，基于目前的数据、信息，我认为：疟疾和疟原虫不是抗癌神药！更不是药神！

（来源：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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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 目录

  大年三十好消息！中国科学家用疟疾治愈病危晚期癌症！

• Malaria drug could make cancer treatments more effect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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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姜大为，毕业于北京大学药学院，有十余年青蒿素抗疟疾药和4年肿瘤新药投资BD工作经验。现就职北京东方略生物医药有限责任公司，负责海外肿瘤新药投资引进。